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哥哥弟弟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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哥哥弟弟

幾人上了二樓,診室外邊已經排了很長的隊。

林三溺站不住,裴灼熠給他扶到椅子上坐著,他自己拿著掛號單排隊。

肚子餓得咕咕叫的田茍跑去買飯,現在接近飯點,裴灼很擔心醫生突然下班走人,那林三溺就得一直等著。

果不其然,醫生真下班吃飯去了,他們前邊還排著很多人。

大部分人皺著眉散去,少部分人選擇繼續等,林三溺算少部分人,他已經走不動路了。

田茍把飯買回來了,林三溺燒得暈乎乎的,沒什麽胃口,飯一口也吃不進去,裴灼熠硬餵了他幾口。

“再餵我就吐了,裴保姆。”林三溺說完緊閉嘴巴,他一口都吃不進去了,再吃就會吐。

“不吃點飯等會兒醫生是不會給你輸液的,你就只能難受到底。”裴灼熠笑得很溫和,又挑了一筷子的肉,被林三溺推開。

他真的吃不下了。

裴灼熠好說歹說,林三溺硬著頭皮吃下那一筷子,這之後怎麽說都不肯再吃。

他們倆的關系可謂突飛猛進,前兩天還是朋友,現在,恐怕是在朋友之上。

田茍在一旁狼吞虎咽,看著兩人的相處模式,瘋狂砸嘴巴。

“這麽快就成父子關系了?背著我沒少幹壞事吧。”

林三溺無意跟田茍一般見識,他很難受。反觀裴灼熠,認真搭上話。

“哥哥和弟弟的關系,年紀輕輕誰想當爹啊。”這點裴灼熠和同年齡的人不同,他就不喜歡別人認他當爹,輩分都大了一輪,多老。

他們倆誰是哥哥,誰是弟弟,很難說清。

論年紀,裴灼熠肯定是哥哥。要論別的東西,可能林三溺才是哥哥。

只不過田茍默認林三溺是哥,他還沒見過他哥給誰當弟的,他說:“弟弟伺候哥哥,也對。”

裴灼熠暗暗不爽,倒也沒說什麽。

他口裏生病發燒的同學是黃皓,田茍買完飯回來後,他就把自己那一份拿去給黃皓。

黃皓才吃上,他媽媽就來了,正好守著黃皓。

臨近期末,學習緊任務重,黃皓不敢請長假,但他需要休息。

黃皓媽媽提議等黃皓輸完液後帶黃皓回家休息幾個小時再回學校,裴灼熠撈到空擋陪著林三溺。

等了一個多小時,醫生還沒回來。林三溺堅持等醫生回來,也不知道在堅持些什麽,連裴灼熠都勸不動。

一勸林三溺就說,你別管我,吃完飯回學校去,學習重要。

裴灼熠對著人沒說什麽,一轉身臉色鐵青,他心裏邊早就默認他跟林三溺關系不一般。

現在一句不管就把兩人撇開了,他心裏堵得慌。

田茍在一旁偷偷使眼色,裴灼熠跟田茍沒什麽默契,兩人眼神交流一番什麽都沒明白。

田茍眉毛眼睛都累翻了,裴灼熠還是沒明白。

最後田茍在輸入框打上字,摟上裴灼熠的肩假裝促進感情,成功傳遞了信息。

我哥跟家裏邊鬧矛盾呢,他爸沒給他生活費,他手頭應該沒多少錢了,縣醫院看病可以報銷。

裴灼熠眉心一跳,扭頭看林三溺一臉痛苦樣。

他想起來之前裴灼熠說過沒爹好,他那會兒沒怎麽在意。現在想想興許三兒跟他一樣,倒黴碰上了個活著的死爹,都是一樣的人。

“田茍,過來搭把手。”裴灼熠手從林三溺腋下穿過去,把林三溺架起來。

“幹嘛?”田茍問。

“去診所。”

田茍瞪大了眼睛,裴灼熠眼神示意他幫忙,他連忙把林三溺扶好。

裴灼熠把林三溺背上,林三溺沒摟住他,一個勁兒往下滑,他顛了下,太輕了。

“幹、嘛?”林三溺音都被顛顫了。

“我們去診所。”裴灼熠不由分說背著人往樓下走。

田茍走在後邊以為兩人要發生爭執,出乎意料的,沒有。

他悻悻地摸了摸鼻子,又摳著下巴。他怎麽都想不通怎麽他說話就不行,裴灼熠說話就行了。

裴灼熠走得有點快,背上的林三溺垂眸看地上,咬牙忍著。

過了會兒,他忍不住道:“慢點……顛暈了……”

實際上是顛疼了,他身上的傷布滿身體,只要被顛倒,都會疼。

裴灼熠放慢了步子,在街上找了家小診所。

診所規模不大,醫生加護士也就一個人,六十多歲白發蒼蒼的老太太,是個老中醫。

林三溺左腋下卡著體溫計,坐在老太太面前答話。

田茍看著醫生的模樣,不禁懷疑道:“這靠譜嗎?”

兩人跟倆門神似的站在門口,裴灼熠低語道:“靠譜。”

他弟之前跟他說過這個診所。

田茍不相信地看向老中醫,只見林三溺將右手腕露出,老太太把上脈,嘴裏問了林三溺些問題。

把脈在田茍眼裏算得上高級操作,半信半疑的他信了醫生有兩把刷子。

“除了感冒發燒,別的地方難受嗎?”老太太笑瞇樂呵望著林三溺。

林三溺受到了審視,他心裏邊有點緊張。把脈是中藥的診斷手段,他擔心自己真實的其他情況在老中醫一番望聞問切下無處遁形。

“……沒有。”林三溺夾緊左腋。

“醫生,有有有!”田茍沖上來,不由分說摁住林三溺的身子,掀起林三溺的衣服露出後背。

“他這背上還有傷呢!”

衣服撩開後,呈現出來的景象把三個人驚得呆在原地。

林三溺背部的淤青不斷向四周擴散,似乎還有紅腫的情況,從裴灼熠那個角度看仿佛在看一塊被劃了紫色顏料的青石。

“怎麽成這樣了,我昨天看的時候還不是這樣的。”田茍說。

裴灼熠幾步走近,音量比平時高了幾倍不止,“昨天就有了你們怎麽不來看。”

“小事。”林三溺說。

“這平時有個磕磕碰碰很正常啊……”田茍愈發沒底氣。

“你管這叫磕磕碰碰!”

外邊這樣,裏邊還不知道什麽情況呢,管這叫磕磕碰碰。

老中醫帶上老花鏡走過來,順便拿了手電來看,年紀大了光線暗點就看不清。

白亮光線下的淤青青紫堆砌,血色摻雜其中,明顯的疤痕毫無規律的留在林三溺背部。

“皮下出血嚴重,來,小夥子,你幫我把衣服再撩上去一點,我看看還有什麽別的地方傷到了。”

“別的地方沒傷。”林三溺沈聲道,他明顯抗拒這樣的檢查。

掙紮著要起身,面前先是出現了雙鞋,而後是小腿,然後他的肩膀被裴灼熠死死摁住。

“醫生,麻煩你給我弟弟看看哪兒還傷著了,他老是不跟我說。”裴灼熠笑著對醫生說。

林三溺眼神幽怨,裴灼熠看見了但不搭理。

“哎我知道,現在的有些孩子就是被欺負了也不敢和家人說。”老中醫布滿老繭的粗糙雙手按上林三溺的背。

“肋骨斷過。”老中醫一路向上,摸到了林三溺肩胛骨。

林三溺繃著身子,老中醫察覺到,便說:“放松放松。”

裴灼熠看了眼林三溺,從頭到腳都在傳達一個信息,不情願,越是不情願越要被檢查。

他腦海裏浮現出在教室裏看見的那只傷痕累累的手。

那會兒他驚得書都掉了,可那會兒的林三溺怎麽樣都跟他沒關系,現在有關系了。

“嚴重的肋骨斷裂能摸出來,輕微點的就不能了。”

越往上老中醫臉上愈發凝重,卻又沒說什麽。

“咱們先打針,先給你打個小針退燒,最後再輸液。”老中醫性情溫和,說罷就去配藥。

林三溺還沒說自己不想打屁股針,轉眼老中醫就將細小針頭放在他眼前,針頭頂部冒出點透明液體。

林三溺被田茍和裴灼熠抓進裏屋打屁股針,在打針之前,裴灼熠把田茍支出去。

林三溺手上沒什麽力氣,褲子拉了幾次都沒拉下來,老中醫左手棉簽右手針也幫不上忙。

她一眼看到在門口晃悠的裴灼熠,“哥哥進來給你弟弟脫下褲子。”

林三溺聞言一記眼刀過去,沒能震懾自稱自己哥哥的人,反倒激起了他的雄心。

把他褲子脫下來的雄心。

林三溺坐在高凳上,腳底觸地。裴灼熠一腿卡在他兩腿間,雙手環到他腰後。

當裴灼熠的手與他肌膚接觸時,他渾身一激靈,身體隨之繃緊。

裴灼熠註意到他的異動,繼續將他的褲子拉下去,指甲蓋蹭著他的屁股。

滑溜溜的觸感燒紅了林三溺的耳朵,他的心跳聲鏗鏘有力。他想,裴灼熠一定是聽見了。

“來,沒事,就一針,身體放松啊。”老中醫說著便往上塗抹著什麽。

林三溺腳底發軟,他正在緊張,打屁股針誰不緊張?

“不緊張不緊張,紮一針病就跑了。”裴灼熠哄著他,真像哄自家弟弟那樣。

老中醫嘴角溢出笑,裴灼熠胡謅道:“我弟弟小時候就怕打針,長這麽大還怕。”

這話一說,引出了老中醫家裏邊的事,兩人還真聊上了。

“那可不,我孫子也是死活不打屁股針,經常性好幾個人抓著才能打上。”

“有的時候還鉆床底下去,抓都抓不出來呢。”

羞紅臉的林三溺別著臉吃癟,打完屁股針他屁股疼,被安排到一張病床上。

屋裏一共就兩張病床,幾張凳子。凳子上坐著幾個老人輸著液,另外一張病床上躺著個小孩。

輸上液後,裴灼熠替他拉好被子,出去了。

他沒來得及囑咐裴灼熠趕緊回學校,頭一沾枕頭,前幾個晚上的積攢的睡意一塊湧來。

他眼皮越來越沈重,最後昏睡過去。



“你是他哥哥是吧,是表哥嗎?我看你不是特別清楚你弟弟的情況,那我跟你說說。你要得空,也跟他父母說說。”老中醫鄭重其事道。

裴灼熠點頭。

田茍在一旁也沒揭穿他,現在最重要的不是誰哥誰弟,而是林三溺的病情。

“我剛剛摸了摸他的肋骨,好幾根都斷過。”老中醫鄭重其事道。

“那個背上有很多刀疤,肩胛骨那塊,可能你們剛剛沒看看,也有疤。”

老中醫嘆了口氣,又道:“他手上血管太細,天一冷針紮進去,血管就找不到了。”

“這手背上紮不進去,我尋思著給他胳膊上紮呢,他死活不要。”

醫者仁心,老中醫每每看到這樣的情況心裏邊都不好受。尤其是孩子,受欺負不敢跟家裏邊說,囑咐病人家屬註意病人情況是她做得最多的事。

“這孩子肯定經常被別人欺負了,你們得多註意他的情況,哪天有時間,上醫院好好檢查一下。”

“有些病,拖久了就會有後遺癥,那會影響一輩子的。”

裴灼熠看向輸液的屋門,不知道在想些什麽。

田茍這人藏不住話,一聽老中醫說到他哥的情況,他一股腦就把以前的事抖落。

“我哥以前被人打傷過,住院住了好幾個月,就肩胛骨肋骨這些好像都有斷裂,具體我也不是很清楚,他也不跟我說。”

田茍手不停比劃著,摸上自己的肩胛骨,“就......就這塊。”

老中醫點頭,斷斷續續又說了很多。裴灼熠在一旁聽著,看不出是什麽表情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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